冬熊夏草

战车里到底是什么?

 街道上布滿了炸碎的車輛,建築的碎塊,殘缺的肢體。還沒散盡的硝煙味和零星的槍聲讓人覺得不安,倪康趴在滿是混凝土碎塊的車頂謹慎的挪了幾下身子,从堆在车顶的杂物后面探出头张望。安静,斯拉夫风格的街道已经被摧残的破败不堪,各式的廊柱灯杆四仰八叉的斜椅在断墙和街道上。上次成规模的激烈交火已经是两天前的事儿了,现在只有零星的枪声和爆炸让人时刻记得威胁还没走远。天气不太好,灰蒙蒙的阳光给静静趴在废墟边的车队蒙上了一层阴郁的颜色。小队在这儿已经休整了整整一天,三辆斯崔克突击炮上的成员们正在擦拭炮管,偶尔有几个伤员到救护车那儿换药包扎,远处的街角有什么东西的反光晃了一下。老倪从车顶拾了个石子儿丢进盖儿已经有点变形的指挥塔小声嘟囔:快快,望远镜!说着一个望远镜从里面扔了出来砸在钢板上,一个镜片儿从镜筒上掉了下来在钢板上打转儿。妈的,老倪轻声骂了一句捏起镜片儿扣在镜筒上朝街角看去。


    街角墙根儿倒着一个垃圾桶,一面小镜子从墙后面伸出来晃了几下迅速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又伸出来晃几下,似乎墙后的人在用镜子观察街上的情况,望远镜视野不是很清楚,老倪把那片儿坏了的镜片抠下来哈口气擦了擦,重新按了回去,这次他看到一个孩子从刚才的墙后面探头张望。距离有点远,来不及看清长相墙后的孩子便缩了回去。


    老倪放下望远镜,懒散的一翻身斜靠在沙袋上,又朝车里扔了个石子儿:拿根儿烟!二空从车里钻出来趴在机枪上摸出烟扔给老倪:再扔石子儿我脑袋可要开瓢儿了,呃,刚才咋了?老倪点着了烟甩了甩火机,“大概是出来找食儿的娃子。”老倪边嘟囔边把烟塞到自己兜里,二空直起身子愤愤道:哎哎,你说你,抽一根儿就行了咋还整包儿顺呢?快快,就这一包了快给我,说着就要去夺烟。老倪还没来得及用手护住兜,二空猛的一撤身子闪到机枪后面,哗的一声拉开枪栓顶上火,老倪吓得嘴上烟都掉了,唰一下把整包烟掏出来喊道:卧槽!弟兄!一发点五零可比一包烟值钱啊,别吓我啊。二空没说话,用下巴指了指老倪背后。


    老倪翻身摸起望远镜,顺着二空的视线方向看去,一波人顺着墙猫着腰小心的走着,有些人还背着什么东西,向路口西边走去,还是看不清细节,不过从身高和行为来看这帮人可能是老倪所说的孩子们。老倪收起望远镜,把烟扔给二空轻声说:没事没事,是刚才那群孩子。二空推开机枪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自己也点上一支烟开口问道:老倪啊,你说,治安军这种乌合之众,怎么就把咱们给打成这样了?不说别的,咱们自由突击炮最初百十台作战车辆,后勤保障咱就不算了,四个队几百号人,到现在一队就剩了咱们七台车,这里面还有俩已经快不能跑了,对方每次都是躲在烟幕里一发就把你干倒,很少来第二下。完事儿了到底是啥打的都不知道,筒子?扯淡,无座力炮?白瞎。。。其他几个队在哪儿还剩了多少建制都不清楚,甚至他们还在不在都不知道。老倪扬扬手,把烟头弹掉:被打撒之前我听二队小盂子说,治安军背后有人在提供技术支持,那边用了一种新车儿,小盂子见过一辆被干掉的,掀开盖子,战斗室里面没人,连点儿肉渣都没有。老倪说完脸色有点阴沉。


    二空听罢猛吸一口烟,丢下一句我找吃的去便从车顶跳了下去走向后面的车。老倪就自顾自的鼓捣望远镜,来回摆弄了几下,找到镜片儿松了的那边儿开始往车顶装甲上磕,三四下之后镜片儿还是扣在镜筒上,妈的,老倪骂了一句,卯足了劲儿把望远镜摔将下来,轰的一声爆炸发生了。


    老倪从车上滚了下来,猫在轮子边上。后车的人们全都闻声跑了出来,纷纷赶到各自的战位,各车的炮塔和光电塔也都开始旋转搜索。老倪拿着摔得就剩一边儿镜片的望远镜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看不到爆炸地点,但能看到大团的烟雾从路口靠西的一侧飘出来,老倪定了定神,那个方向是那群孩子消失的方向,怎么回事儿?正想着,几个孩子慌张的从那个街口跑出来,老倪抓起车边挂着的扳手DuangDuang敲了几下车体大喊:“炮手!烟幕弹!前方路口!”“没了”二空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脸懵逼的盯着他:咱们特么多少年没补充过炮射烟幕弹这种奇葩玩意儿了!老倪一听张口就骂:妈的不是还有三发压箱底儿么?你是不是偷着卖了?二空也毛了:妈的前天跑路烟幕弹就你打的最欢,说好一起装逼全特么让你。。。二空顿了一下,指了指炮塔上的烟幕弹发射器:喏,这也是烟幕,打么?老倪白了一眼想了想:装一个榴弹!二空听罢缩回去鼓捣了一下,炮塔缓缓转向路口,二空从车里喊了一声好了。后车车长老张遛过来挤在老倪边儿上,显然已经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孩子们,老张轻声问道:X!你要干啥?老倪爬上车顶看着街口:咱得救救那些孩子。老张迟疑了一下:咱们就剩这点儿家当了,现在能不跟对面交火就尽量不交火,否则…老倪略微一皱眉头没有理会他:命令!救护车上的载员全部下车,原地掩护!救护车跟我走!秃子你带食人鱼从左边开过去,别让这帮孩子乱跑!快快快快快!说罢抓住车上的抓手爬进指挥塔,三辆车开出掩体向路口靠近,老倪从指挥塔伸出脑袋大喊:炮塔转70!正五!出路口急停烟幕弹八发!救护车放跳板,接他们上来!斯崔克的炮塔迅速右转指向西边的街道,一个急刹没等停稳烟幕发射器就响了,烟幕弹打了出去把街道遮了个严实。救护车放下的跳板擦着地面带着一串火星停在斯崔克左边,吓得那群孩子又朝最初的来路跑去。食人鱼迅速的挡住他们的去路,秃子打开舱盖儿对着慌张的孩子们大喊:快上车!那辆绿色的!快!孩子们听不懂秃子在说什么,吓得瑟瑟发抖聚成了一团。快啊!老倪也用蹩脚的俄语喊着:快上去!想活命就快上去!一声呼啸从布满烟雾的街道深处飞来,老倪暗叫一声不好,俯下身对着驾驶员大喊快倒车!话音刚落车身猛的往后一撤,一发炮弹打飞了挂在车前的牵引杆之后弹到了斜对面的楼里,爆炸把孩子们吓得都摊坐在地上,几乎同时,斯崔克也开火还击。一发榴弹打在不远处的楼房上,炸的瓦砾碎石哗哗的掉落在街上。秃子急得从车上跳下来,一手拽一个孩子往救护车里拎。其他孩子也开始跟着往车里冲。快快!!老倪喊着:烟快散了!速度走!秃子!装不下的让他们上你的车!然后你和救护车先走!


    斯崔克轰了轰油门,又冲回路中间,挡住后面两辆车,不断用榴霰弹轰击路边的大楼来制造烟幕遮蔽视线。看着救护车和食人鱼已经退到安全地带,斯崔克开始掉头,老倪透过烟雾隐约看到不到二百米的地方缓缓驶出一辆深绿色的战车!楔形的装甲上没有任何标志,“二空!榴霰弹倒出来!换脱穿!”老倪边喊着就开始准备超越射击,二空换上穿甲弹把眼睛凑上瞄准镜,刹时间吸了口凉气,是一辆豹2坦克!


当的一声,斯崔克一发命中豹二的首上装甲,抛壳机哐啷把弹壳丢出来装弹机又把下一发弹顶进炮膛。炮口激起的尘埃还没散尽咚的又是一炮。榴弹快快快快快快快!老倪有点疯癫似的喊着:看老子崩不瞎你!!二空哆嗦着换了一发榴弹,手还没收回来炮弹就出膛了,一道曳光打到那辆豹二的炮塔上猛烈的爆炸开来。坦克外露的观瞄设备被炸的四散乱飞,老倪看着还在浓烟包裹中闪着火星的豹二冷笑了一声:哼哼,再来一发脱穿。这次二空定了定神,大喊最后一发脱穿!说着精确的命中豹二的窝弹区。豹二的炮塔座圈嘎啦嘎啦的冒起火花,炮管朝一边耷拉着,不动了。老倪松了一口气:齐活了。驾驶员丁点也长叹一声,把头盔摘下来回身看着兄弟们傻笑。老倪一下摊在座位上,捡回一条命嘴上却还不服气:啧啧,早就说,MBT也不过如此嘛,碰上咱这种老司机,再厉害也得跪。“老司机?咱才是正八经的老司机好吧?”丁点摆弄着头盔上的麦克风试图秀一把存在感“就刚才那倒车,…”“倒车!!!!”二空盯着瞄准镜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对,就刚才那倒车,除了丁爷我,还…”二空没等小丁说完一脚就踹了上去:我他妈现在让你倒车!!!话音未落一发炮弹倾斜着打中炮塔侧面后尖啸着弹开了,巨大的震动掀的几个家伙人仰马翻。炮塔后侧的光电转塔被齐根打飞,周边的装甲板被撕开一个裂缝。



    卧槽操操操丁点大喊着爬回座位上一脚油把车倒出去一截,老倪拍拍脑袋,刚才这下甩出去震得不轻,恍惚中下意识把眼凑上指挥仪的目镜,干,没画面了。老倪推开指挥塔舱盖,探出头,却见那辆豹二又开始缓缓朝这边动起来,毫无生气的僵硬的行进着,甚至有点鬼气森森的感觉。行进中的豹二又开始朝斯崔克射击。老倪瞪大的眼睛和抽搐的嘴角让他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在老倪的认知里,刚才的攻击一定杀死了里面的炮手和车长,如果说这车还能动可能是驾驶还活着,可是它还能攻击。。。那炮塔里面是。。。老倪示意车子不再调头而是直接往回倒,“怎么了倪腿子?听说那边有个豹子?”耳机里传来老张的声音。老倪现在满头冷汗“我需要帮忙,你把几个管儿粗的喊到路口附近,瞄好西边,我把它引出来”老张贱笑了一下:倪腿子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啊,你要强干MBT么?嘿嘿。“对,我得把他再弄死一次”老倪嗓音有种异样的颤抖。老张隐约觉得老倪不是在说笑,当下就带着早就在路边做好射击准备的两辆斯崔克MGS包抄到路口边不远的地方。



豹二还在吭哧吭哧的靠近,斯崔克故意停下引诱它过来,豹二左右来回的扭动着车体,看上去这家伙的传动也坏掉了,老倪在指挥塔上紧盯着豹二,俨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当年二战时期的坦克车长。这时那辆豹二炮管突然扬了起来,这是豹2正在装弹的动作,老倪大惊!他不是传动坏了,扭来扭去是在转车身瞄准!说着豹二的炮管放平了,丁点猛的倒车,躲开了豹二的一击。



        一击落空,豹子也明显加速追了起来,见其中计,老倪朝它开了一炮迅速退到其他几辆斯崔克后面,车长和炮手们都紧紧的盯着瞄准镜屏住了呼吸。突然一台深绿的战车冲出街口猛的刹了一下,车头一沉车尾抬了起来。脱穿!放!脱穿,放!几辆车几乎同时开火,车旁的步兵们也把陶式打了出去。街口炸开了锅,各种火力打得豹二被爆炸的火光和尘土包住,完全看不到了,只有弹药殉爆喷出的火焰伴着刺耳的啸叫和连续的闷响高高的冲出烟团。各车纷纷换好弹等着尘土和烟雾散尽,准备着再来一波射击。终于,尘土散开,豹已经炸的身首分家,炮管戳在地面上,车身被打穿了三四个窟窿,呼呼的冒着火焰。老倪抓起P90冲锋枪,爬下车向着那辆不成样子的坦克走去。二空从指挥塔探出身子,把重机枪对着残骸,后面几个士兵也小心翼翼的靠拢过去。


老倪急切的观察着这堆废铁,绕着走了一圈之后又爬到车体上,用枪挑了几下凌乱的管线往里瞅。车还在小面积的烧着,大部分地方都熏黑了,炮塔被掀出座圈,往下滴着不确定从哪流出来的黑色、褐色和银色的液体。老倪跳下车,有点失神的走回自己车边坐下。车里没人。


驾驶舱里,炮塔吊篮里,空空如也,不用说人,连血迹都没有半点。完全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但也找不到什么特殊的用于遥控的设备,这完全就是一台正常的主战坦克,除了里面似乎没有人之外,怎么回事?老倪心里一阵阵发毛,作为一个受过教育的人,老倪不太愿意往灵异方面想,可是目前的情况实在是……有点难以解释。围过来的人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安的气氛开始在队伍中扩散。老张领着十二号车的车长汉克凑过来,看着老倪道:“我差不多明白为什么你说要再干掉他一次了”。老倪抬头看着他俩苦笑道:尼玛,幽灵车,呵呵,自古打仗怪事多。汉克操着一口夹杂着英文的蹩脚汉语表示他看过那战车之后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技术原理对这车进行着操控,然后愤愤的骂道:有炮塔的异端!老倪站起身,嫌弃的盯着汉克,指了指斯崔克转向一边的炮塔,又指了指汉克那辆画着裸女的斯崔克MGS,迈步走向停在队尾的食人鱼和救护车。汉克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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